塵世霓光

『喔！我快要死了！你快給我滾過來作心靈諮詢師。』
喬安娜的預告死亡電話撥通，今晚我的心理諮詢工作才剛開始揭開序幕，下了班現在正巧六點，夏日的晚間六點鐘天色未暗，模糊的灰色空間、灰色城市。

老實說，這個城市除非是可以曬死人的大晴天外，基本上我都覺得他是一座沒有活力的灰色空間，被單調的水泥森林給侵略，被空間中不快樂的灰色心情給渲染，所以生活在這個灰色染缸中的微生物，每個基因天生就帶著灰。

但幸好，這個亞熱帶國家在氣候失常下終年都可以嘗試柏油路煎蛋的壯舉，我為此可以看到藍天而感到慶幸，雖然付出的代價是我的H２O，多喝水廣告不是看假的。

「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誰會在你背後捅你一刀，這是個人吃人的時代。」
喬安娜八成今天在工作上被她爾虞我詐的工作夥伴陷害了，也或許是她的被害妄想症發作，我想人類總是天生有點被害妄想的天份，這樣的機制可以讓比其他動物來得脆弱的人類建立良好危機意識，只是自從進入工業時代後，這似乎變成了一種病，無可救藥的神經病。

我也是，無可救藥的神經病。

「沒錯，我是神經病，你也是啊！現在誰敢說自己不是神經病，就算說自己不是神經病，那些鑽研精神疾病的精神科醫生在你懷疑自己有精神疾病就醫後，也會告訴你阿哩不搭的症候群。」
喬安娜，十年的資深精神科病患，患有被害妄想症、精神官能症、憂鬱症、焦慮症等等，零零總總想得到的名詞都被醫生給診斷出來過。

但我相信她的說法，人阿，就是這麼自我虐待！
把自己的神經切分成幾分之幾，剖析再剖析，這是瞭解人類疾病史還是用來逼瘋自己的研究工作，老實說我不知道。畢竟我覺得喬安娜CALL我出來作心靈諮詢師的兼差工作，是個很沒營養的主意，我可沒有醫生執照，而且她只是想要一個人可以聽她講話和飲酒作樂罷了。

現代人，很寂寞。

「神經病何苦為難精神病？」
喬安娜醉了，因為我聽不懂這什麼鬼句法。

「我沒有醉！我只想要有個懂我的人，不管是什麼身份，懂我的人就好……即使他是神經病……」
好，沒醉，喬安娜通靈中，我都沒說你就知道我說你醉了。
只是這個願望，對我而言，也是一種奢望。畢竟，誰的肚子裡會真正長了一條心靈相通的蛔蟲，這樣會被衛生組織抓走去作解剖的。

現代人，真的很寂寞。
但他們很擅長用一群人的群聚來掩蓋自己的寂寞，假裝聚集在一起就可以驅趕寂寞先生的拜訪，可惜我們早就被寂寞先生用煙霧重重圍堵，一條生路都沒有。
喬安娜很寂寞，寂寞的用酒精和工作麻痺自己，飄然入雲端和成就感淹沒自己，假裝其實她擁有全世界，但一旦醉了或抽離狀態，卻異常認知到自己的寂寞。人類的大腦到2012年仍舊是神秘無解，他會自己說實話。
也是可愛又可悲的現代人。

我也寂寞，但我不用酒精和工作麻痺自己。
而是我在腦袋裡生成了我的半身。

我的半身擁有一個世界，是我的半身所創造出來的世界，我可以把我想要的、做夢的、喜愛的、憎惡的、怪誕的一切放進去。讓我逃離這個灰色真實世界，假裝我的半身在美好星球過著美好生活，只是軀殼是代價，必須留在真實世界維持小螺絲的運轉，構築明日。

「好噁心的神經病！」
喬安娜說我的神經病很噁心，好吧！不太正常。

「但是我喜歡，改天帶我去吧。」
我也喜歡我的神經病，所以我們約好，軀殼死掉後，靈魂要回去，相約好了。

我親愛的神經病。